如在心上第97节

不过没有人能回答她,屋子里静悄悄的。

只点了两盏灯,而且都搁得离床很远,并不会让刚刚苏醒过来的人感到刺眼,江燕如顺着那些光又朝外望了过去,能看见窗外的夜幕与星空。

天黑了,都已经这么晚了。

谢思韵的生辰宴到后半头,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,仿佛就戛然而止在那一杯冰饮上。

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

江燕如揉了揉自己发紧的鬓角,她还有一种醺醺然的晕眩。

就好像做了一场让她身心疲惫的大梦。

忽然门口处传来了声响,萧恕一只手托着一个深色的托盘走了进来。

江燕如忽然眼睛就发酸,不由落下泪。

连她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,好像看见萧恕就生出了无限的渴.望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萧恕几步走到了床边,把托盘放到一侧,手摸到她的脸侧,轻蹙着眉就道:“还想要?”

江燕如:“?”

第79章密信他咳出一口血。

一个月后,江燕如的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异样。

萧恕担心的事并发生到她头上。

也许就像江燕如解释的。

她喝得不多,才没有像其他中毒之人,包括萧恕一样,逐渐失去本心,被折磨发疯。

不过因为两人厮缠的时间多了,萧恕其实也不能很好地区分,江燕如现在过于依恋他,究竟是因为药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。

又或者皆有。

只是唯一意外的是,每夜耳鬓厮磨后,他不能入睡的老毛病倒是好得七七八八。

倒也不是他能全然抛下了所有忧思和郁结。

只好像那些无地着放的忧,那些无处宣泄的恨都找了归属的巢窝。

有时候他甚至无意识会贴在她的耳边低喃出‘救救我’的话语。

江燕如心就软了,便会更加包容地接纳他。

把他当作一个需要安抚的人,主动亲吻他,拥抱他,依恋他。

高允给他的伤假很长,长到众人都在暗暗猜测,新帝是否有卸磨杀驴的想法。

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功臣都难有几个能够全身而退,安享晚年。

而萧恕与他的那支宣云卫更是两面开刃的利刀,如若不能妥善地安置,势必会反过来划伤主人的手。

如今朝廷逐渐进入稳固,而高允更是大权在握,会慢慢忌惮曾经一手把他扶上高位的萧恕,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
外头的闲话越传越多,并且还演变出各种离奇的说法。

有人传萧恕其实是某个罪臣之子,是为了报复大周而来,才会在金陵城里肆无忌惮地抄杀重臣。

还有人说韩皇后与皇帝不睦之事正是他一手策划,为得就是让大周的皇帝殚心竭虑,不能专注于国事。

不过这些传闻并未影响到萧恕,那些风声传进他耳中,也不过一笑了之,他并没有马上重返朝廷,打破谣言的意思。

盖因他这般不同以往的‘温和’处事态度,让人觉得萧恕忽然变了行事作风。

也许是世人常说的‘人逢喜事精神爽’。

萧恕收敛起恣意与执傲,不再踢路边的狗,抢小孩的糖葫芦,甚至有同僚上门探望也会耐着性子陪上两盏茶的时间。

可那又如何。

只有他自己才知道,他没有变,他只是更卑劣地伪装起自己。

因为没有人会喜欢彻头彻尾的恶人,完完全全的坏种。

他只是更高明了。

他只是……贪恋着江燕如似烈阳的温暖和春雾般的湿.润。

她是在贫瘠土壤之上也盛放的花,让他唇齿生香,让他满心欢喜。

他想把这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,不得已,就要付出一点代价。

气温逐渐上升,渐渐有了初暑的热息,可空气中还残留着倒春的寒气。

冷热交织的风也变得湿.润。

庭院里海.棠那红靡的花瓣打着转,从半开的窗扇里飘了进来,大部分都落在了浅色的氍毹上,少部分飞进了帷帐中。

萧恕把花瓣拾起来,放在了与之色泽一致的地方。

与花争艳,都不落下风。

江燕如挣扎地睁开困乏的双眼,冷不丁就看见萧恕正支着脑袋打量她。

那眸光幽深,像是被潮雾弥漫地幽林,蛰伏在深处的异兽正低嘶着进攻的号角。

她想扯起放在一旁的薄被遮掩住他的视线梭巡的‘领地’,却只能拉起一角,再一看大部分的被子都被他脚踩得牢牢的。

“现在挡,不觉得迟了吗?”萧恕的轻笑声都透露着一种慵懒。

江燕如脸一热,唇瓣哆嗦了几下,都没能说出几句有力的辩言。

海棠花瓣被她起身的动作,震得险些滑落,不过千钧一发之间被萧恕挽救,他用舌尖灵活地勾起了花瓣,反喂还给她。

脆弱的花瓣被辗转碾磨,在唇齿之间化作了甜涩的汁?液。

萧恕微睁开眼,从昏暗的视野里近距离打量江燕如粉腻如霞的脸。

他们合该是这世上最契合的榫与卯。

榫头与榫槽理应造就最坚实的华屋与殿堂。

只是,需要先清理朽木和腐土。

萧府的修缮工程初见效果,工匠们夜以继日、源源不绝地把废砖、旧瓦都被清理出去。

有一直关注的路人瞧了,不由啧啧称奇。

萧恕莫不是在自己宅子里挖了一个深潭出来,这样大的土石量可不简单呐!

不过也有人帮着道:萧府占地那么大,总要挖点池塘、建个沟渠什么的,富贵人家不就是喜欢造园造景,以示风雅!

别说路人对萧府重建好奇,就连皇帝也来问过一两句,还想派宫中的匠人过来帮忙,不过萧恕都给婉拒了。

他倒也不是怕这座远超规格的王府大宅再被人拿来说道,而是因为自己的地方不想太多人插手,哪怕是皇帝的好心也大可不必。

高允了解他的脾性,只说了一两次,被拒后,也就没再提派人一事。

西狄的使臣盘桓了一月终于走了,金陵城又恢复平静。

江燕如身边多了两名婢女。

是一对双胞胎,生得是一模一样,江燕如给她们取了称心、如意两个名字。

两人年纪、身高都和江燕如差不多,身形也是偏纤瘦类,气质上却也不像是专门侍奉人的清贫人家孩子。

有时候江燕如都会有一种让她们在她身边当个婢女是‘杀鸡用牛刀’的割裂感。

不过难得的是,她们姐妹两连那胆小怕事的性格也和江燕如神似,偶尔在路上遇到只虫子,三人齐齐蹦得老高,叫得一个赛一个害怕。

吴岩路过了都要无语,只能替三人扫清障碍让她们得以通行。

阖府中比江燕如更高兴的莫过于百岁了。

常常三位姑娘前后脚来看它,都不知道对方已经喂过了百岁,这就导致有时候百岁一天之中加餐好几次,还是萧恕发现这只胖猫近来怎么越来越珠圆玉润,几人对了口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。

百岁失去了加餐,每天晚上都要去萧恕窗下嚎叫。

江燕如偶尔还会去谢府探望谢思韵,谢思韵自打生辰之后一直在绣红盖头,作为待嫁女,她要准备的东西很多。

谢思韵不吝分享自己从谢国公夫人那里学到的各种东西,也趁机打探她和萧恕的好事什么时候办。

江燕如小脸微红,摇头说不知,毕竟萧恕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些。

“这就奇了,他又是修府,又是给你买婢女,这还不是打算和你成婚?”谢思韵嘀嘀咕咕,把嘴一撅。

“他都快把我们家研究了个底朝天,只差把谢管家挖过去用了,这不好比那筑巢求偶的鸟一样?”

江燕如一口茶水险些没含住。

几天前,她曾在谢思韵窗外的树梢上看见一只卖弄羽毛、上蹿下跳的鸟,谢思韵就告诉她那是一只正在奋力求偶的鸟。

两人兴致勃勃看着那舞了一下午的可怜鸟儿最后铩羽而归,还无情地笑了好一会。

要把萧恕联想到那只鸟,江燕如浑身都要起鸡皮了。

谢思韵又把头摇成了拨浪鼓,对萧恕十分不满道:“萧大人这太墨迹了,这可不成,他不急,你自己倒是要上心啊!”

她又把目光移了过来,先在江燕如脸上晃了一下,然后直落在她小腹之上,红着脸道:“万一、万一你们,那可就瞒不住,对你的名声不好。”

他们两的好事,她可全知道了。

一想到江燕如身边并没有长辈提醒,谢思韵觉得江燕如八成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。

谢思韵猜得不错,江燕如的确从没想过这件事。

不过若说会有的话,她早该……注意到了。

江燕如慢慢捂了下小腹。

谢思韵放下手中的竹绷,拉起江燕如的手,淳淳教导:“我就说这样的大事,理应让长辈来说才算数。”

这事又提醒了江燕如。

自己在金陵的事,远在天边的爹肯定还不知道。

书房中萧恕刚拿起收到的密信一行行看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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