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在心上第31节

萧恕知道在这样的地方,拦不住四面八方的眼睛,他们有些是好奇、有些是好色。

江燕如顶着那张脸会被他们垂涎,也不足为奇。

他并不是那独一个会受她影响的人,这样的认知本该让人松口气。

可眼前蓝衣公子这张呆若木鸡的脸却让他蓦然涌起了心火。

萧恕眸眼微沉。

这种自己东西被人光明正大觊觎的感觉,着实让人心情不快。

萧恕从蓝衣公子摊平的手心把金盒子拿了起来,声音冷淡地道:“收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
无论是那蓝衣公子还是江燕如都还没反应过来,那金盒子就忽然易了主。

诚然,江燕如是眼馋这个金盒子,但是萧恕就这样轻而易举收下给她,还是让她很诧异。

金盒子撞进怀里,她只能下意识抱住,再抬眼时,那蓝衣公子一步三回头地溜了。

侍女把他们引上了楼,萧恕定的雅间正在三楼。

江燕如提着裙摆跟在他身后往上爬,一边还时不时回过头看楼下。

他们在楼下的这段插曲很快就被热闹重新盖了过去,并没有人多在意,只有些公子的眼神还不住抬起往她身上流连。

江燕如感觉有些不舒服,匆匆收回目光,正视前方。

萧恕走在前面,从江燕如的视角看去,正好见他肩宽腰窄,身形欣长,高束的马尾轻扫在他的背心,两条坠以红珠的玄带从发丝里荡出,带出交错的红色的光影。

江燕如把金盒子翻来覆去,能听见里面有清脆的撞击声,像是撞到什么易碎的瓷器,她不敢再折腾了就好好捧着。

“哥哥你这样不算受贿吗?陛下不管你么?”

萧恕走在前面,闻言嗤笑一声,“这点金子能贿赂我,他配么?”

江燕如瞪着他的后背,不由小声嘀咕。

“也没见你多有钱,住得地方那么破,还看不上这点金子嘛……”

她声音压得很小,还以为萧恕听不见,却在抬头的时候看见萧恕回头盯她。

江燕如吓得一个激灵,正要举起盒子挡脸。

恰好有人叫住了萧恕。

“萧指挥使好巧啊,莫不是来还上一次欠的酒?”

萧恕只要一露面,就少不了被人抢着请走,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,又掌管了半个金陵城。

金陵城里一半人怕他,就有一半人要奉承他。

萧恕回头俯瞰中庭的舞台,那儿人影憧憧、彩衣翩跹,一切就当准备就绪。

他不爱听这婉转柔嗓唱的小曲,平素也没有正正经经坐下听过,今日来也确实另有事,更何况――

他眸光落在江燕如的脸上。

如若他一直在,有些人就不会出现,有些事就不会发生,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。

“我让成谦陪着你,你自个去听去吧。”

江燕如环顾左右,“成谦大哥也来啦,我怎么没瞧见?”

哗啦一声――

从中庭的檐柱上迅速飞过一道人影,江燕如这才发现成谦原来一直暗暗跟着他们,而且还早已经偷摸摸混了进来。

都说牡丹楼一票难求,他就这么轻而易举混进来,只怕要气煞掌柜了。

江燕如从他身边走过,刚越过他两节台阶,忽而就扶着栏杆转头说道:“那哥哥你会很快回来吗?……我没有别的意思……”

实话说,这里的氛围实在与她格格不入,若不是谢小公爷曾经提了那么一嘴,她压根也没想过要来这里,更何况再绝妙的嗓音也比不上自己的安全重要。

牡丹楼对于年轻又落单的姑娘来说,显而易见不不会是个让人安心的地。

江燕如字斟句酌,“……就是想知道万一我想回家了,能不能早点回去呀。”

回家?

萧恕的心口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,巨石沉甸甸地压了下来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
那里是家吗?

江燕如怎么敢称之为家。

可她的眸眼真挚纯净,别无他意。

她什么也不知道,更不可能是故意来奚落他的。

谁不知道他早没有了家。

“哥哥?”江燕如被他的眼神搞得心里发毛,忐忑不安。

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,可思来想去也并无不妥,只能暗暗揣测这位莫不是又间歇性的开始发神经。

须臾萧恕才收好纷乱的思绪,他伸手拂去衣袖上不知何处沾上的一些香粉,瞟了她一眼,声音平淡地给了四个字:“不会太久。”

江燕如随着侍女走进了雅间,牡丹楼的雅间是特意设计过的,环绕一圈的背廊式隔间,朝着中庭是敞开的,以便更好地欣赏中庭的表演。

位于三层的雅间是牡丹楼最奢靡华丽的地方,屋子中央坐落着精致的绿釉牡丹香炉,两边临着中庭安置着软纨蚕冰簟塌,金丝檀木小圆桌上有着一碟樱珠、一碟野莓、一套素面淡彩琉璃茶盏,据闻这里一应器物都出自官窑,用料上等、做工精致,不逊于宫廷所用。

几声琴音被拨响,四周的人声都静了一半。

江燕如刚跪坐入席,底下就有洋洋盈耳的声音传来。

那把嗓子果真是妙极,就连江燕人都不由红了脸,动了心。

春莺姑娘擅唱情谊绵绵的曲儿,她的嗓音酥软绵柔,仿佛含着蜜嚼着糖。

一转音,一揉嗓,就像是春风吹暖了万物,萌动起了春.心。

江燕如才听了须臾,便觉得糟糕透顶了。

她怎么隐隐感到唇舌发麻,就好像被萧恕用蛮劲吮.吻过一般。

这也太奇怪了。

江燕如抬起一指压住唇瓣,一股香甜的涩味就沾上了她的唇,侵.入她的口腔。

她转眸看向雅间里的绿釉牡丹香炉,袅袅细烟笔挺升起,徐徐向四周蔓延,像是仙女的羽衣,曼妙腾舞。

“成谦?”

江燕如轻轻朝屋梁处唤了一声,却没有听见任何回应。

她并不知道就在不久前,成谦被另一件事给引走了。

江燕如在屋中呆不住,终于忍不住起身拉开雅间的房门。

门外是她料想不到的人。

第29章不该他不该出现在这里

成谦因为任务常蹲梁上,所以总能听到一些隐秘。

就比如这次,他竟然听见了韩国舅和刘侍郎密谋歹事。

刘侍郎家小公子手捏数条命案,锦衣卫已经在暗中收录证据,可惜被萧恕一刀抹了脖子,就变成了先斩后奏的错事。

新帝虽然有点不高兴,可是萧恕是什么人?

那是为新帝鞍前马后的肱骨之臣。

他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小人物和萧恕生分,不过是训斥了几句又要给他收烂摊子,更关心的还是亲兄弟西昌王的死。

新帝把这件事轻轻揭过,刘侍郎心怀不满就联系上了韩国舅。

韩国舅虽无官职,可因为亲妹妹贵为皇后,在金陵城也是举足轻重的一号人物。

听他们的窃窃私语,像是要把江燕如绑架了去。

韩国舅就一个好色之徒,胸无大志、头脑简单,虽然也会抢几个民女,却也不至于会有这样的脑子,费这样的周章。

而刘侍郎在朝廷浸.淫多年,深知权色的用处,他把韩国舅一起叫上,一有送美的奉承之意,二来为自己找来一个好垫背。

成谦第一时间得知这事,自然要先去禀告萧恕。

可他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,江燕如就离开了雅间。

牡丹楼里构造复杂,犹如迷宫。

瞧着是不远的距离,可那梯段上下交错,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
江燕如提着裙子往下行,却发现离着她想到达之处越发的远。

可是她刚刚肯定没有认错人,那个出现在门外的是她小师兄,比萧恕还晚三年被江怀魄收入门下,名叫江旭。

只是江燕如不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,而且一见她还有些惊慌地逃了。

他不是跟着她爹一同去了西蜀吗?

还是说是爹也来了金陵!

江旭轻功很好,不受牡丹楼里错综复杂的结构限制,轻身一飞,就离江燕如越来越远。

江燕如提着裙子追得心急火燎,心中更是委屈万分。

没多久她就眼睛发酸,视线模糊起来。

小师兄见了她反而不与她相认,一个劲跑,这算什么。

难道他不是来救自己的么?

江燕如泪眼婆娑,看不清路,跑起来费劲,停下来靠着一边的绣鼓架喘息休整。

这一停下,她就察觉到自己身上明显不对劲。

又热又燥,好像仲夏时分喝了一海碗烈酒,再裹上大袄子怀里还揣着三个手炉。

内烧外热,里煎外熬。

“姑娘?姑娘你怎么出来了?”刚刚领着她去雅间的侍女发现了她,放下手里的托盘就要扶她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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