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五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，“再看看吧。一时半会儿的下不了决定，还得跟大哥他们几个再商量商量。”

他倒不怕自己打脸。脸面这东西是啥？有人看得起才是脸；没人瞧得起的话，一张纸都不如。

趁着自己如今还在世，是得出去走走，顺便破了当初誓言，自己也不会妨碍下一代的前途。

叶家堡到底不是当初的叶家堡。

人多心思就多。

他不是没听说过有些屁大点的孩子闹着想入伍，那些家里的老娘们还嘀咕啥当一辈子泥腿子还不如让孩子闯一闯。

呵~

去吧。

有本事就去闯。

叶五爷一确定心思，管老天下不下雨，就是下刀子都拦不住他。

“我出去走走。”

“套上雨衣。”

叶五爷叼着长烟斗摆了摆手，禁止老伴起身，自己套上草鞋就走。还雨衣？山里汉子哪来这么娇贵。

（墙角的一双雨靴哭死，你们得有多鄙视我？墙上的雨衣翻了个白眼，你这已经算好的了，瞅瞅我？）

“老四，陪我去大哥家。”

叶家堡空缺的叶老二早已去见祖宗，叶老三更是为国捐躯，被点将的叶老四可比他讲究多了。

这不，人家老爷子听到大嗓门，他就微微颔首，该套雨衣还是套上，该拄着的拐杖还是要带上。

这要换成叶五爷再年轻个五十年，他立马会蹬对方一脚；这要是换成叶五爷再年轻个三十年，他一手就拽着对方拖。

亲哥算啥？

他才不会看你虚长几岁，就会谦让于你。就是到如今，老四老四的喊着，喊一声四哥听听看！

叶大爷深知他的臭德行，见他一脸不耐烦地催促后面慢吞吞进来的老四手脚麻利点，老爷子失笑地摇了摇头。

江山易改本性难移。

混混头还是混混头。

叶五爷大刀阔斧地杀进，逼退这家的老娘们，“啪”的一声，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请帖拍在炕桌上。

“这是啥？”

“你自个瞅。”

说完，叶五爷坐到炕沿上双脚一搓，草鞋滑落，直接上了炕盘腿而坐，接过递来的汗巾子擦拭起衣服上的雨滴。

（看来雨还是小了些。）

叶大爷看完递给了慢腾腾进屋的叶四爷，“不就一份请帖？咋啦？之前也没见你特意拿给我瞅。”

叶五爷不回反问：“大哥，我听说族里有小辈想入伍？”

“就是几个半大孩子。”

叶五爷瞟了眼一声不吭的叶四爷，“我当初不该立下誓言。”

“说啥混账话！”叶大爷爆喝一声，“你是咱们叶家一族之长。”

“就是。老五，咱们家的姑奶奶断无被休弃还不讨回公道之理。几个毛头孩子还翻不起水花儿。”

叶五爷叹了口气，“是我无能。”

“行了，你想说啥就开门见山。”叶大爷虽然一大把年纪了，可人不糊涂，“你想破了誓言？”

叶四爷嗤笑一声，“还念念不忘秀娟那丫头的事呢？说实在的，也不算休弃，咋的也算合离，也就你抹不下面子。”

叶五爷瞪了他一眼。

“咋地？还不让我说？老二那混蛋玩意儿当初破了族规，把他姑娘卖去当小丫鬟，老子就说过咱叶家人没这一房。”

叶大爷摸着胡须一声不吭，可见他也有这样的想法。

第514章半癫半痴仨老头！

“也就是后来，你说毕竟是咱们叶家的姑奶奶。我和大哥俩人是你亲哥，我们能不站你这一边？”

叶五爷叹了口气，“大爷去世前让咱们多照顾点二哥。”

叶四爷怒了。

“你不是都照顾啦？还想咋照顾？都把你自个前途都给填了进去还不够啊？你瞅瞅那丫头。

除了正月来一趟，还有啥时过来？你信不信咱爹在地底下都要撕了大爷，让他没安好心，活该他儿孙不争气。”

越说越离谱！

叶大爷赶紧摆了摆手，“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儿的事了，过去就过去了，别提了。老五又没想人家报答。”

“就是想想没意思。”

“行了。别把老五的事情全怪在那丫头身上。当初老五他应该还有其他啥想法，你先听听他咋说吧。”

“行，你是他亲哥，我不是。”

“又来了。”

叶五爷鄙视地斜了一眼叶四爷，“小肚鸡肠。”

“我是你哥，我让你。”叶四爷毫不客气地回敬他一对白眼球，“快点说，你又想动啥鬼主意？”

“我想去求一道护身符。”

“啥？”

“啊？”

看着一对兄长惊诧的表情，叶五爷顿时乐出了声。

“老五，不对啊，之前你不说已经有了啊？”

“就是啊，当初你不是说咱们叶家人百年无忧了？”

叶五爷闻言蹙了蹙眉，“此一时彼一时。我就想你们说句真话，族里的小辈是不是确实想入伍？”

叶大爷与叶四爷老兄弟俩人相视一眼。

叶五爷见状已经了然，他微微点头，“我心里有数了。”

“你有数啥？都是些老娘们叽叽歪歪的，咱们叶家人是一代不如一代。愧对列祖列宗哟，让祖先蒙羞了。”

“听到大哥说的不？你是族长，如今更应该拿出当家架势，旁姓几家都在瞅着咱们叶家呢。”

“啪”的一声巨响，叶五爷拍响了炕桌，“瞅个巴子。老子不当这狗屁族长了，烦死个人，屁事一堆。”

又来了！

叶大爷朝叶四爷打个眼色，阻止了他开口。

瞅瞅，安静了吧！叶五爷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，“你们说老子图啥？大哥，等我办完一件事，我真不当了。”

“那咋行……”

叶大爷的长烟斗敲在叶四爷身上，终于打断了他，“这事到时候再说。你先说说这请帖是咋回事？”

“齐团长的长孙成亲。”

“当初你跟的那个齐团长？”

叶五爷闻言点了点头，“还有件事，你们应该还不知道，后来他家的小儿子还娶了姜家姑娘。”

“是秀娟那丫头原来的夫家，姜家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难怪你一直不跟这些人来往。”叶大爷沉吟片刻，“那如今是啥情况？这样的人家压根没必要来往。”

“除了他们两家，我又不是没有其他门路。”叶五爷撇了撇嘴，“我是想借着齐家下请帖这个机会，去见其他几位老战友。”

“老五，你说实话，是不是出事了？”

“我不是说了嘛，我就是想去求一道护身符？”

叶大爷皱紧的眉头，能夹死一只苍蝇，无奈地摇摇头，“算了，这里面的道道，你说了我也不懂。”

叶五爷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。

“你是咱们叶家族长，你看着办吧。只要不危及咱们族人，想去干啥就去吧。大概啥时出发？”

“回头我还得跟老七他们几个商量。要是他们也没啥异议，下周就得走。”

叶四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。

整天装神弄鬼的，说了老半天，到底又说了啥？无非就是打声招呼，用得了下雨天瞎溜达？

“晚上在我这吃吧。”

“好啊。”叶五爷很是痛快地答应，“不用张罗啥菜，咱们仨兄弟随便对付着喝几杯就行。”

鄙视！

妥妥的鄙视！

感情说了半天，是为酒而来的！

叶大爷很是大方地赠送一对白眼球。一物降一物，不用说，准又是犯混，被五弟妹给治住了！

“没酒啊？让侄媳妇去我家搬。”

“又是你娇疙瘩送的？”

“哈哈……”叶五爷畅笑出声。多的话，不说也罢。小丫头为她娘的工作心里正不痛快着呢。

这傻孩子，孝顺是真孝顺，可就是太高估了她娘的能力不好。自己的老姑娘，他能不心疼？

可天资就如此，强求不得。